网卡的批爆,封面上传不上去,日后再说
“我是叫你来商讨政事的。题外话,最好不要谈及。希望你再三斟酌你的话语,来确保它是否会再度激怒我——猰貐。”
(资料图片)
戴帘夭语气中威胁的态度很明显。即使他做了她几百年的麾下,她依旧对自己心存疑虑,而且戒备森严。顾危雁只是微微抬眸,在目光触碰到她阴森森的视线时,便打了个激灵把脑袋低了下去。
“我怎敢忤逆冕下。”
“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。”见他瑟缩起来,她更咬重了音节,语气也变得像是架在他脖子上的锋刃,仿佛下一刻就会割破他的喉管,用喷涌的鲜血来弥补他话语的过失。
“穷奇和浑沌他们的所作所为,你应该很清楚。现在他们和我已经彻底敌对……如果你不想被我拧掉脑袋,或者是被喂给我的本体,那现在就听好我的话。”
幽紫色的光泽开始从她的瞳孔深处褪去,猩红色慢悠悠地将其取而代之。她自然地倚靠着椅背,十指交叉搭在大腿上。
“你的提议我会采纳。但是我想若是按你的方案来与其他灾厄凶兽交涉,恐怕是无用功。不过你的这些话让我来对峙圣麒麟……未尝不是一种更有说服力的选择。”
“饕餮冕下,其实您可以尝试一下我说的办法……我知道对您来讲,武力上的征服远超出言语的说服;但我们应当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战斗,以免被穷奇浑沌拖延了时间。”
“你知道梼杌那丫头怎么说的吗?”
戴帘夭突然反问他。他金橙色的眼瞳慌乱地眨了几下,便摇头表示他不知道。
“我……我不敢揣度梼杌阁下的想法。”
“猰貐,你在这点远不及狰聪明。你虽为我的军师,但你的武力并不强于幽冥尸鲲和狰。所以你在尽可能地避免所有战斗……”她顿了顿,眸中寒芒毕露,“但是在凶兽之地,只有实力才有说服权。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和穷奇保持敌对的理由。”
“梼杌她一直在给我提供有用的情报,与你们告诉我的消息相比,她的风声比你们更广。但正因为她的主心骨是不稳定的,她不会偏向我,也不会偏向穷奇。这使得她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,但如果她的实力逊色于穷奇的话……你认为她还会给我通风报信吗?”
“冕下说的在理。”
“不过你不必担心,”她看出了他的顾虑,语气变得轻松愉悦了不少,“没有把握的战斗,我是不会参与的。更何况,现如今的凶兽之地,也没有人具有和我一战的实力。”
“饕餮冕下……我还是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“如果你是还想要提起那句话的话,我能告诉你的是,”戴帘夭站起身,“你和狰当时说的所有我全都听见了。”
“记住,猰貐。”
“对于灾厄凶兽来讲,感情是最荒诞的枷锁,更是没有存在意义的东西。凶兽之地一以贯之的法则,我想你很清楚。所以放弃你心中那不切实际的幻想,然后……”
“退下。”
雷光在灰色的巨兽瞳孔深处熊熊燃烧,额顶的双角迸射出猛烈的光芒。
轰鸣过后的爆炸声震得她有些恍惚,以至于她的大脑一直在嗡嗡作响。戴帘夭吃痛地捂住脑袋,根本没有在乎她所珍惜的,引以为傲的角已经被斩断了一大截,正溢出来的浓稠的能量流体漫过她紧抓头发的五指,顺着她手臂的走向滴答在地上。
本体已经快要脱离她的意识控制了,这样下去就算她不因为重伤而死,也会因为精神超载而失去意识。于是她甩了甩脑袋,抬起手引出一道雷光,放任它膨胀,细密地散射出数以万计到雷芒,汇聚在身前,坍缩成旋转的黑色漩涡。
接下来她不能再依仗本体作战了。对上比饕餮足足大了两倍的白泽,她的本体无疑是以卵击石。
眼见饕餮巨兽窜入了那黑洞之中消失不见,对面的白仰歌也倒礼节性地收了本体,精神抖擞地站在远处,仿佛肩膀、腹部、小腿处触目惊心的伤对他来讲只是个装饰品一样若有若无。
“饕餮,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了。”
见戴帘夭倚着软榻打瞌睡,他没好去打扰她,在放好刚做好的蓝莓点心后便在她的身侧的坐下。透过窗纱的阳光洒落在丢在地上的书卷上,他悄悄拾起她用来记事的卷轴,铺在膝上细细阅览。
戴帘夭的字依旧写的很差劲,即使他手把手教她练字,但她的态度也只是含糊性地端正过那么几次。不过辨识起来倒也不难,只是废了些力气。记录的内容也言简意赅,无非就是关于凶兽之地解放后,拟定的混沌圣殿的规则,与整治敌对势力的办法。
这些政策看起来冲突性太强了,虽然表面上看一语中的,但是从根源上解除恐怕只是一时之计。他起身拣起摆在砚台上的毛笔,端坐好后耐心地批注修改。
唯独他留下了第一条。
“混沌圣殿法则第一则:混沌圣殿大长老之威不容亵渎。”
他的目光凝滞在这句话上良久,像是陷入思考。戴帘夭把这句话标在了最显眼的地方,修改的痕迹即使被刻意擦去了不少,但依旧逃不过他的眼睛。
“醒了?”
听到她伸懒腰的声响,他放下手中的卷轴看向她。
“还是在这里睡舒服。”她站起身,自在地抻了抻手臂。当懒洋洋的暖风拂过她的长发时,她投向白仰歌的目光也随之变得慵懒娇媚。
“书房里晒着太阳太暖和了,我还没写完就睡着了。看你在上面写了不少,是这些规矩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嗯……我给你改了一些。”白仰歌转了两下毛笔杆,“你的想法是正确的,但是预期的结果可能不会如你所愿,你来看看,再考虑考虑我写的对不对。”
“既然是经你深思熟虑后改的,那我没什么可担心的。”戴帘夭注意到了摆在窗台上的点心,拣起来欣赏着它的小巧玲珑,又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,“你觉得合适的话,就按照你的想法来。反正履行这些条例的人又不是我,只是作为一个警告给那些人罢了。”
“这么放心的交给我?”他饶有兴趣地反问道。
“泽,我干嘛要对你还提心吊胆的?你可是我的丈夫啊。”她朝他抬起右手,晶莹的蓝色碎片在阳光的映照下透射出宛若沉入渊海迷醉的色彩,“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嘛,你可以处理我的政事的。反正我对诸如此类的事情不感兴趣。”
“虽然是这么说,但是你也要必须学习。”他起身把卷轴放到阳光底下,好让墨迹干的快些,“我都给你改好了。这两天我得给你补习一些历史,我看你差不多忘干净了。”
“再说嘛,有的是时间和机会。”她摆摆手,语气愉悦轻快。
看样子点心做的很成功,很合她的胃口,下次就再多做点吧。
只是那短暂的一瞬,晃眼夺目的蓝色光泽在荒莽的皑皑雪原熊熊燃烧。枯萎的花枝在风啸中陨灭,又弥散在苍茫的洁白中葬送于滚滚而来的浪涛。
渗过眼角的炽热,在划过他脸庞滴落的一霎,凝结得却要比任何殷红的玫瑰更为鲜艳刺骨。飘摇在迷蒙的雾中的模糊的红色,就像是在荆棘中埋葬的数千万片花瓣,又转眼间被刀割一样的风雪席卷。
他的右眼,猩红色更为显眼,掩盖了他一如既往的淡漠的蓝色光泽,将深渊般的海底浸透得如浑浊的血泊。
就在疼痛贯穿他眼睛的刹那,他想到了很多。不论是暗沉的崖底血雨挥洒下她的疯狂偏执,还是暖橘色的黄昏下静坐在床榻旁难得一见的她的恬静温柔,这都让他恍惚;远处的人影虽然有着与戴帘夭一模一样的娇媚的面孔,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如此的陌生。以至于剑锋和他肌肤交错的瞬息,目光的碰撞,他都感觉到了那孤僻、滚烫的杀气,怨戾。
可又是突如其来的寂静,让四周的环境像时停般静止,凝滞。划过他尚且可用的左眼世界中的雪花清晰得仿佛能看见棱角。他对此已经熟视无睹——
剑芒自背后擦过他的肩膀,但被他一个侧身躲闪了过去。
天境开始诡异的变化,闪烁不定的光彩,混乱的高饱和色调像是墨滴混入水中一样弥散。先是赤橙的光晕,后又是失序的杂糅的枫红,交错高秋一样的静蓝,漫上冷凝的霜色,点燃诡异的紫色焰火。
就在这短短的变化之息,他和她已经交手数十次。碍于他失去了半个视野,他的防御和躲避也狼狈了不少,但不至于被打的节节败退,而依旧游刃有余。
燎燃的烈火,冒失地撞入他的视野。
剑身和杖杆碰撞,尚未停歇的锋利的摩擦声,戛然而止。
他缓缓抬起手,四周原本凝滞的空气突然沸腾,就连飘摇于天际的雪花也有驳了寒风的轨迹,随汹涌寒潮一霎时席卷扬起更狂放的弧度。清澈的透蓝色光晕翻涌起伏,冰棱与浪花猛地搅缠。一时连天边乌压压的雷雨,也迸发出白昼一样晃眼的光,支离破碎如同暗沉的流星坠入那浪潮中。
鸣啸声,却比那浪涛起伏的声响更为震撼。舒展在深渊般的蓝墨色泽中的白色羽骨是如此格格不入,辉星般的金色碎屑随水浪盘曲的弧度汇入那羽翼末端,绽放出金属的硬质光彩。脚踏浪花的白色巨兽昂起头,澈蓝色的眸光登时被冷傲席卷。无形的威压随空气中萦回的雾气弥漫,同白仰歌愈发阴沉的脸色一样,白色的羊首缓缓垂下,凝在两侧的盘角氤氲的蓝色光芒愈发强盛。
“白泽长老,晚辈终于见识到了您本体真正的样貌啊……”
冰棱擦着她的眼眶而过,削掉了她的半截刘海。
戴帘夭紧猛地一个旋身后撤几步,尾巴如同拉紧的弓弦支在地上,来消减自己后退的力量。随后垂下眼帘,检查已经在爆炸的冰风暴中失去知觉的手——更具体来讲,是她神兽化状态下属于本体的一部分的蓝色的指爪。水晶一样的锐角蔓延开的裂痕牵连着殷实猩红的肉,凝结的血块又把她乌黑的的皮毛凝结纠缠在一块,显得杂乱斑驳。
即使不凑近去闻,那刺鼻的铁腥味也清晰地弥漫在她的鼻翼间。她却对这种血腥肮脏的场面像是熟视无睹一样,只是胡乱地勾了勾耳鬓处黏在脸颊的发丝。直到尖角触碰到额头时,刺痛和渗出来的鲜血才提醒了她——
冰锥撞破了她的额头,血正顺着她的动作幅度,漫过她的眼睛。温热,黏湿。刀割一样的寒风在嗓子眼喘息,这一刻,仿佛缓长的呼吸都成了累赘,浓稠的压抑让她的心脏都跳跃得迟滞。疼痛的神情已经无法诠释她的痛苦,更不必说细密的冷风正擦过角的断面,窜入罅隙中狠狠啃噬着溢出的能量流体。
对面的白仰歌缓缓地单膝跪下。即使他的手紧紧把住法杖,但依旧无法抵抗他快要失去意识的躯体倒下。
戴帘夭站起身,暗沉的眼眸中透出无尽的怅惘,哀伤,绝望,混杂着沉重的罪恶感、懊恼和怨丧。她吐出满嘴的腥血,指爪擦了擦嘴角,却弄得血迹面积更大。冷风一吹,血很快地凝结了。
风啸声就像濒死的野兽,凄厉的唳鸣如同被割开的血肉,渗出触目惊心的血滴。
她的眼角,泪水缄默地流下。
“这样真好啊。”
正依靠在他肩头吃蓝莓的戴帘夭疑惑地抬眸,却又被他扶在自己腰际的手引去了注意力。
“你刚刚说什么真好啊?”她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。
听到她的疑问,白仰歌便坐起来,盘起腿,熟练地挽住她的腰,把她捞到自己怀里。戴帘夭倒也轻松地把腿盘在他的腰上,好让自己坐着舒服些。
“我说,最愉快的时刻莫过于如此。”他握住她的手,轻吻着残余在她指尖的属于蓝莓酸涩的香味,“有什么比你在我身边更好的事情呢?”
“油嘴滑舌。快说,是不是跟钟辰学的?”她伸出另一只手挽住他的脖颈,手指拂过他苍白的发尾,目光也从开始的淡然变得略带心疼,“泽,你的头发……白化加重了不少。”
“不要想这些,我自己能处理好。”他温柔地笑起来,左手扶住她的后背,右手耐心地梳理她的刘海,摩挲着耳鬓的碎发,“你看,我想啊,等你我的事情公之于众,我要在他们面前正大光明地迎娶你。这样我可以在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喝你给我泡好的茶,可以把你抱在怀里听你的梦呓;还可以牵着你的手去别的领域散心,去游山玩水,去领略你我从未见过的风景。”
“说的可倒很美好,谁知道你会不会天天忙于政事,都不理我了呢。”
戴帘夭嗔怪道,手捧住他的侧脸,眼神柔媚温婉。
“泽,你爱我吗?”
她凝视着他那双阴郁的深蓝色眼眸,夜晚的星辰倒映在他的眼底,染上银色亮辉辉的光泽,也晃晃地映出她的脸庞。
“嗯。”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。没有过多的解释,也没有多余的情绪的波动。发自肺腑的语气的温柔,和足以让她安心的专注的目光里,满是他郑重其事的态度。
她不需要山盟海誓的承诺,也不需要至死不渝的誓言。这就是白仰歌能够给她的最安心的答案。
“你总是在骗我,泽。”
她呆滞地看向远处。暴雪飞扬的天空如同遭受了石子一击崩出清晰的裂痕,穿梭在缝隙间的火舌卷起一地狼藉。随着裂痕凶猛地蔓延,大片大片的雪花也变得僵直,狠狠地砸入地面时,爆起数道冰锥。
“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,也知道你只不过是诞生于我记忆中的产物,只是他的替代品——是应该惩罚你,宰了操控这一切的罪魁祸首。可是为什么,看着你和泽竟然一模一样,我的心……”
“……好慌……”
她的一身戾气早就荡然无存,无处安放的手搭在胸口,来平复刺痛胸腔的呼吸。徘徊不定的眼眸中,隐慌、生疏、焦虑更是让她看似平静的脸庞平添了一份痛楚。
沉默,又是良久的沉默,带来的是沉重的负罪感。
火光在她的眼底闪烁,映亮那触目惊心的惨状。冷凝的泪水,更是将其放大数倍。幻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,苍茫的天色也开始变得像乱七八糟的色调混入净水,搅和成漩涡。
她的呼吸骤然紧促起来。